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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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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白桃桃是被餓醒的。

是被食物的香氣給薰醒的。

也是被身下的夯土地給硌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心想昨晚她還記得她是躺在宋秩懷裏的,雖然不如家裏的被褥軟和,但也挺舒服的。

怎麽——

“醒了?過來吃烤山藥。”宋秩的聲音響起。

白桃桃一聽說有吃的,立刻張望了一會兒,爬起身朝宋秩跑了過去。

宋秩在不遠處生了一堆火,正拿著根木棍往火堆裏扒拉著什麽,一旁已經放著幾個被烤得灰樸樸一樣的像樹枝的東西。

“這是山藥?”桃桃疑惑地問道,見宋秩點頭,她就覺得更奇怪了,“這個……像玉米桿子。”

宋秩笑了,將火堆裏其他的山藥扒拉了出來,放一旁晾著,又去摘了幾片葉子過來,用衣袖擦拭幹凈了,隔著葉子把烤熟的山藥表面撕開,露出裏頭熱乎乎又瑩潤潔白的肉。

“過來吃——”宋秩說道。

桃桃跪坐在他面前,猶豫了一下,直接低下頭去,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那堆瑩白還拉著絲兒的果肉。

唔!好吃!

桃桃這才眉開眼笑地接過宋秩遞來的大葉子,小口小口的吃起了山藥肉。

宋秩看到她像貓兒一下,先是伸出粉紅色的小巧舌尖飛快的舔了舔,又抿了抿嘴唇——

他心裏一蕩,想著昨晚上她也是這樣吃他的……

某一處漸漸不受控制,還攪得他口幹舌臊。

宋秩把頭轉到一旁,不看她,再深呼吸——

“宋秩,我昨天好餓呀!我……唔,這個真好吃!我告訴你我昨天晚上夢見吃肉了!可好吃了……就是有點兒柴,怎麽咬也咬不動……我吃了一晚上,咬到牙幫子疼!”

桃桃一邊捧著大葉子吃盛在裏頭的山藥肉,一邊訴說著她昨晚的夢境。

然後,她就看到宋秩幽怨地撩起衣袖,又往上卷了卷。

——在他麥色手臂的雄壯肌肉上,赫然是幾粒排列整齊的小巧牙印。痕跡倒是不深,淺淺的,有些微微發紅。

白桃桃:……

“我、我咬的嗎?”桃桃結結巴巴地問。

宋秩“嗯”了一聲。

白桃桃盯著那排牙印,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就說了句,“……真好看。”

宋秩:???

他啞然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呆會咱們趕緊找假芭蕉,找到以後就馬上回去,你爸媽肯定急壞了。”

桃桃沒吭聲。

她並不擔心這個,因為老爺爺已經告訴了她,假芭蕉和另外兩種草籽在哪兒了。

桃桃是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昨晚上她有向老爺爺灌了一點兒靈力過去。

老爺爺思考良久,說道:“很抱歉啊桃桃,我只能感知到,你給我的能量讓我耳聰目明,非常舒服……但我不知道這是什麽。”

不過,老爺爺給了桃桃一個建議。

這種能量,老爺爺和小葡萄都能感受到,所以哪怕其他人感受不到,它也真實存在。既然是能量,且存在,就一定可以找到一個盛具。如果沒有合適的盛具,就創造一個。

就比如說,水可化汽、也可化冰。木可化石,也可化炭……

白桃桃懵懵懂懂的。

所以說,她可以利用宋秩的靈力,在自己體內制造一顆內丹出來?

可這談何容易呀!

只好再慢慢想辦法了。

白桃桃在銀杏樹附近果然找到了假芭蕉和另外兩種植物,順利取到了種籽。然後她和老爺爺說好了,這就回去找人、拿著工具來救治老爺爺,然後和宋秩踏上了回程。

桃桃從來也沒有走過這麽遠的路,兩只腳都打滿了水泡,碰一碰就疼。

宋秩脫下自己的襯衣,當成包袱皮,把桃桃兜在他身後,再把襯衣的衣角和袖子系在身前,像村裏用布帶捆著奶娃娃的婦女那樣,將桃桃背在身後,兩人一塊兒往村裏走去。

半路上,白桃桃仗著宋秩在,先是將那三種小種籽捧在手心裏,朝著它們灌輸靈力。

但不知怎麽一回事,任憑她怎麽瘋狂輸入靈氣,那三種共計二三十粒小種籽就是一點兒回應都沒有……

倦得桃桃昏昏沈沈,也累得宋秩氣喘籲籲。

他一直沒停過,一直走到日落西山的時候,終於遠遠聽到了村裏的狗吠聲。

“我們……在這兒呢!”宋秩朝著遠方的綽約人影大聲喊道。

趴在他背上的白桃桃被驚醒。

她揉了揉眼睛,說道:“宋秩,我肚子餓……”

宋秩啞著嗓子安慰她,“再忍一下,很快就到家了。”

遠處傳來大呼小叫的吶喊聲——

“是宋秩嗎?是不是宋秩!”

“是桃桃嗎?桃桃!是不是你!”

“宋秩!我看清楚了,是宋秩!”

“宋秩……你和桃桃在一塊兒嗎?”

宋秩大聲回應,“我和桃桃在一起……我們在一起!”

他急急忙忙地往那邊走,那邊的村民們也急急忙忙地往這邊走——

很快,兩撥人馬就打了個照面。

前邊兒為首的,赫然就是白冬生!

白冬生的眼睛赤紅赤紅的,嘴唇沿邊急出一圈燎泡,朝著宋秩直挺挺的沖過來——

宋秩剛把背在身後的桃桃放下……

白冬生揮起砂鍋般大小的拳頭,一拳就朝著宋秩打了過去!

宋秩險險避過,“大哥!等一下……你聽我說!”

白冬生怒吼道:“我聽你說啥?你還想說啥?你把我妹妹拐進深山老林裏去,還一天一夜不歸!宋秩!你敢欺負我妹妹……我踏馬撕了你!”

說話之間,白冬生已經朝著宋秩揮了好幾拳過去。

宋秩沒敢還手,只是躲。

村民們紛紛勸道——

“冬生啊,有話好好說!”

“別隨便動手,宋秩不是那種人!”

“冬生啊你問問桃子唄,問清楚再說。”

“冬生,我們講道理的哦,不打人。”

“別打了別打了……”

桃桃從背簍裏掏出兩顆野果子,朝著自家大哥跑了過去,“哥哥!哥哥——”

白冬生正好一拳揮過去,看到妹妹撲了過來,連忙收勢。

桃桃跑到哥哥面前,就將一個野果子塞進哥哥嘴裏。

白冬生下意識張嘴含住,然後看到妹妹將另外一個果子塞進宋秩嘴裏???

兩個男人你瞪著我,我瞪著你的,氣喘籲籲的慢慢冷靜了下來。

白冬生忍著怒意問妹妹,“上哪兒去了,一晚上不回來,你能耐了哈?”

桃桃抱著哥哥的手臂搖,“我讓宋秩陪我去林子裏找許願種籽去了!”

“啥種籽啊?”

“許願種籽!”

“有啥用啊?”

“它會保護二哥的!”

白桃桃認真說道:“我要把許願種籽裝進香包,再寄給二哥,以後二哥就平平安安的了!”

白冬生:……

他下意識就覺得,“許願種籽”這麽天真幼稚的說法,肯定是宋秩或者顏娜倩這種城裏人異想天開的說法。

可是傻妹妹說,她是為南生去找的?是她希望南生平平安安的?

盡管再生氣,白冬生再也無法責怪妹妹,只是心有不甘,便指著宋秩問桃桃,“那你不會告訴大哥?讓大哥陪你去?你非要……找他,讓他陪著你去?”

桃桃朗聲說道:“我喜歡哥哥,我也喜歡宋秩!”

圍觀的眾人一片嘩然。

宋秩臊得滿面通紅。

白冬生也有些下不來臺,只好低聲喝斥,“以後可不興說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了,走,快回去,爸媽都快急死了……”牽著妹妹的手,就往家走。

桃桃瘸著腿走了幾步——

白冬生頓時緊張地問道:“腳受傷了?”

“桃桃腳底嫩,打了十來個水泡。”宋秩解釋道。

白冬生狠狠地瞪了宋秩一眼,蹲下身子把桃桃背了起來,一邊往家走,一邊恨恨地對宋秩說道:“還不快點兒跟著來?!”

宋秩跟了去。

村民們得知宋秩和桃桃平安回來了,都放下了心頭大石,再加上天色已晚,人人都著急趕回家去搞飯吃。

當下,眾人一邊往村裏走,一邊勸慰冬生不要生氣,進了村以後,眾人就分道揚鑣了。

杏杏正守在自家路口,遠遠的看到大哥背著四姐,宋秩也慢吞吞跟在後頭?

她扯著嗓子就喊,“媽!媽媽……四姐回來了!宋秩哥也回來了!”

“砰!”

唐麗人像顆炮彈一樣,迅猛又飛快地從自家院子裏沖了出來,看到日思夜想了一天一夜的傻女兒從長子的背後怯生生地露出了半張臉?

唐麗人這才放了心,嚎哭了起來,“我的兒!你媽就轉身放了個屁,你人就跑哪去了?你是不要你媽了還是不要你爹了?你這個討債鬼哦……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啊?你把我氣死了算了!我死了我就管不著你了,我管不著你了!”

白桃桃咬住自己的左手手指,更是將自己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怎麽辦呀,爸爸媽媽這麽生氣……”她喃喃自言自語。

背著她的大哥聽到了,反倒冷靜了下來,罵道:“現在知道害怕了?那家裏人知道你丟了的時候,有多害怕你知道嗎?”

桃桃乖乖認錯,“哥哥對不起。”想了想,又怯生生地說,“哥哥救命呀……”

白冬生:……

這時唐麗人哭哭啼啼地跑到了冬生跟前,正準備開口——

白冬生,“媽,桃桃腳上走出了水泡,有十幾個呢!還有……妹妹餓壞了,先給弄點兒吃的!”

唐麗人一肚子的怒火頓時化為心疼,轉到兒子身後,打量著渾身上下臟兮兮的傻女兒,眼淚嘩啦啦流,“我的兒,你做什麽去了,為什麽腳上打了那麽多水泡?肚子餓了是吧?媽媽給你蒸水蛋吃好不好?”

然後又催冬生,“快,走快點!你爸在家也急死了,快讓他看看桃子,都著急壞了啊……”

落後一步的宋秩聽到了“蒸水蛋”仨字兒,被嚇了一跳,一臉的窘迫,走也不是站也不是的。

最後發現沒人在乎他……

他才冷靜了,慢慢跟了上去。

進了家門,談鳳蕙抱著大肚子在一旁也焦急地問,“桃桃啊你上哪兒去了?出門怎麽都不跟嫂子說一聲呢,找你找得全家都急死了……”

桃桃小小聲說道:“大嫂對不起呀!”

冬生把她放在了炕床上。

梨子杏子圍了過來——

“桃子啊你上哪兒去了?受委屈了吧?”

“四姐啊以後你可別這樣一聲不吭就跑了,嚇死人了……”

紅豆黃豆也齊聲說道——

“四姑四姑你不乖!”

“四姑你跑了,爺爺和奶急得哭,爸爸和三姑五姑找了你一夜……”

桃桃很心虛。

桃桃趕快從小背簍裏掏出了用手帕小心翼翼珍藏好的假芭蕉種籽,展示給大家看,也把自己出門是為了尋找這種許願種籽,想把它縫進香包裏去寄給二哥的原因說了。

桃桃還很認真的向家裏的每一個人道歉——

“爸爸對不起,以後我再不這樣偷偷跑出去了。”

“媽媽對不起,讓你擔心我了……”

“哥哥對不起……”

“嫂子對不起……”

“三姐……”

……

就連四歲不到的黃豆,也收到了桃桃最誠懇的道歉。

全家人都安靜了下來。

就,看著臉上沾染了汗漬、灰漬,卻仍依美麗可愛的桃桃,還有她面上惶恐不安的表情,泛著氳氤霧氣、難過得好像馬上就哭出來樣子……

家裏人什麽氣都消了。

當下,唐麗人就趕緊讓梨梨去燒水,讓桃桃和宋秩各自洗澡,又喊杏杏先打水過來給桃桃洗漱,又安排開飯,想著蒸蛋費時,索性讓梨梨再打多一個荷包蛋菜葉湯,給全家每人添了一個荷包蛋……

混忙了一通,桃桃和宋秩都洗漱幹凈了,也開飯了。

桃桃被餓壞啦,看著桌上的熱湯熱飯,平時只吃得下半碗飯的她,吃下了滿滿一整碗白米飯,又添了兩次湯,最後飽足的打了個嗝,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宋秩見眾人全都吃飽了,這才說道:“叔,嬸子……”

他一開口說話,白家人就齊齊盯住了他,人人眼裏都透出了憤怨的光——那是猶如被餓狼搶去家裏唯一一塊肥肉的窮苦人民的痛恨的目光。

宋秩訕訕的,“我、我……我想、想向您二位說、說……”

一句話還沒說完,他面龐黝紅,心虛地看了一眼桃桃。

桃桃知道他想說什麽,但她挺不讚成的。

——凡人吧,真就挺奇怪的。不就是她吃了他幾口,又沒睡他,怎麽就落到了非要結婚的地步呢?而且他還是不想結婚的。

宋秩頂著巨大的壓力,低聲說道:“我想娶桃桃為妻,希望您二位能同意。”

全家都沈默了。

白正乾和唐麗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其實在兩天前,夫妻倆還曾經達成過共識——宋秩和桃桃是不是在談戀愛啊?

從情感上來說,白氏夫婦當然希望傻女兒能有個好的歸宿。

是,就算桃桃一輩子不嫁人,冬生和蕙兒也會養著她。別的不說,至少是能吃飽穿暖的。但兄嫂的照顧,始終不如枕邊人來的細致……

但要從理智上來說呢,宋秩是城裏人,是知識分子,還是個教大學生念書的老師,還懂三門外語。雖然現在他人在農村,可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回城了!人家回的還是京都!

那桃桃跟著他,會幸福嗎?一個農村癡傻女孩和一個城裏高級知識分子的男青年的結合,會得到男方親戚、家人、朋友、師長的祝福和認可嗎?如果那些人不認可桃桃,也不祝福桃桃和宋秩的婚姻的話,桃桃以後得吃多少苦頭啊!

就,左右為難。

但現在,發生了宋秩把桃桃拐進深山裏一天兩夜的事?

白正乾和唐麗人的想法就變了。

“這事兒以後再說。”白正乾說道。

宋秩哪會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他準備努力說服白氏夫婦……

桃桃開了口,“媽媽,熊瞎子逮著了嗎?”

唐麗人,“沒有!”遂說了那天晚上和吉祥村聯防的事兒,也說了自家是怎麽發現桃桃不見了的。

——當天傍晚時分,大夥兒就發現熊瞎子出現在吉祥村附近的玉米地那兒,於是大夥兒一塊兒敲鑼打鼓還大聲呦喝著,把一大二小仨熊瞎子趕到了密林深處。大夥兒還一直追,追了兩三個小時,確認熊瞎子短期內是不會再回來了,人們這才結伴而歸。

結果唐麗人和白冬生一回家,就發現桃桃不見了!

杏杏哭著將事情的經過說給母親和兄長聽:

——下午快四點鐘的時候,四姐說她收拾院子累了想睡覺。杏杏就沒吵她,可直到天都黑了,家裏人等著她吃飯呢,敲門喊了幾回也沒人應,這才推門進去一看……人不見了!然後就看到桌上留了個字條,說她上祖屋那邊去找白珍珠了?

白正乾不敢勞動懷孕的兒媳,就帶著杏杏出了門,想上祖屋那邊去找人。

那會兒村裏正戒嚴呢,婦女巡邏隊不讓人出門。但看到這爺倆兒一個病、一個弱,婦女巡邏隊就幫他們跑了個腿,上祖屋那邊去問了……

問到的答覆就是:桃桃壓根兒沒上那邊去!

這下子可就捅了馬蜂窩了。

柱著拐杖的白正乾非要上後山去找人,懷疑寶貝女兒是不是被熊瞎子給叼走了……

婦女巡邏隊拼命攔著他,雙方鬧得臉紅脖子粗的,直到唐麗人和白冬生匆匆趕回來,聽說桃桃丟了?

白冬生趕緊把還沒散的隊伍又集中起來,大夥兒在密林裏找了一夜,又找到了白天。

說到這兒,唐麗人吸了吸鼻子,用手指狠狠戳了一下沒心沒肺的傻女兒,“以後你要是再敢這麽跑哇,我就……”

戳了一指以後,突然發現女兒嬌嫩嫩的額頭上被她戳紅了一小塊印子?

唐麗人又心疼了,“瞧瞧你這皮膚,比嫩豆腐還嫩些,去了林子裏吃了不少苦頭吧?”已將方才的狠話給忘得一幹二凈了。

桃桃還真有點兒委屈,“鞋底磨破了,腳疼。”

唐麗人就捉住了女兒的腳,只看了一眼,就心疼得不得了,“哎喲我的乖乖喲!怎麽起了這麽多、這麽大的水泡!”

趕緊吩咐梨梨,“快點兒拿了酒精和縫衣針過來,我給桃桃把這水泡給挑了……”

桃桃趕緊縮回腳,“媽媽我自己來!等我洗了澡我自己挑破它!”

那一邊,宋秩已經和白正乾說起了這次他和桃桃去密林裏找假芭蕉的時候,看到的那架墜毀了幾十年的飛機。

白正乾一聽,神色凝重,“喲,這可是大事兒,咱得馬上向上級匯報。”

宋秩說道:“叔,明天我先去一趟縣城,您等我回來再向上級匯報,成嗎?”

白正乾一直都知道宋秩的心思,考慮了一會兒,點頭:“也不用急,我信得過你。等你處理好以後再說。”

白杏杏縮在角落裏,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宋秩在向自家父母提親——他想娶她四姐?

她詫異地看看宋秩,又看看自家四姐。

——在她的夢裏,宋秩娶的是顏娜倩啊,難道說,被她這只小蝴蝶扇了一下翅膀以後,就所有的人全都改變了命運?

杏杏努力回憶那個夢,終於想起了一個細節:

——宋穗後來成為億萬富翁。當他和顏娜倩還沒離婚的時候,雜志曾經刊登過他和顏娜倩的絕美愛情。裏頭就提了一句:顏娜倩與前夫的婚姻是貌合神離的,她離婚後,宋穗追求她,但她對自己的離婚身份感到很自卑,宋穗就鼓勵她說:現代新女性哪怕是離了婚,也有追求自由戀愛的權利,何況你和他還只是維系了幾年的形式婚姻而已。

所以說,前世宋秩和顏娜倩的婚姻,真的僅僅只是形婚?

那麽,會是什麽原因,讓宋秩選擇和顏娜倩結婚的呢?

杏杏在夢裏並沒有十分關註宋秩,但現在看來,宋秩對顏娜倩完全沒有好感……想來在夢中的世界也是一樣——這就說明了,宋秩願意和顏娜倩形婚,一定是為了避免一個更大的麻煩!

杏杏咬住了下唇,十分憂慮。

她家四姐這麽可愛,可不能受這個委屈!如果跟著宋秩會受委屈的話,那杏杏倒寧願像夢裏那樣,最後由她來供養四姐。哪怕姐妹倆過得窮一點兒、苦一點兒,至少不受氣。

正好這時,白杏杏聽到宋秩說,明天要去一趟城裏?

她就想:上回她給宋穗寫了信過去,按說也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如果宋穗有心回信的話,這會兒怎麽也該收到了。如果他不願意回信,那她也得去城裏看看,確認一下,實在不行再想其他的辦法。

於是杏杏又說道:“宋秩哥,明天你要進城的話,能不能捎上我……”頓了一頓,覺得只有她跟著宋秩去有點不像話?就改了口,“捎上我和我媽,我們進城裏去給大嫂買點東西回來補補身子,再過幾天就是大嫂的預產期了。”

白桃桃立刻說道:“我也要去!”

唐麗人,“你不許去!瞧瞧你腳板底的那些水泡!你在家休息!”

白桃桃梗著脖子喊,“那我就不要宋秩帶我去了,我自己去!”突然想起自己沒錢,趕緊換了個說法,“我帶著他去!”

唐麗人罵道:“你能耐了哈?前一天自個兒跑林子裏去了,後一天你自個兒上縣城去!”

“媽媽我要去我要去!我上縣城投機倒把去!”桃桃開始撒嬌。

唐麗人被嚇得臉都白了,吼道:“啥?你去幹啥啊?”

桃桃:……

她露出明燦燦又甜蜜蜜的笑容,壓低了聲音悄悄瞇瞇地說道:“我上縣城掙錢去,買豬肉回來給媽媽吃!”

唐麗人:……

就,姑娘長得實在太好看了,這麽調皮,可她卻舍不得罵、又舍不得打的,怎麽辦?

宋秩,“嬸子,那就一塊兒去吧。讓叔給我出份介紹信……上回縣紅星機械廠的廠長給了我一封邀請信,邀我去他們廠當技術指導的,咱們就用這個理由去。”

唐麗人猶豫了一下,“我……也能去嗎?”

宋秩點頭。

杏杏,“那說好了啊我也去!”

梨梨也想去,“那我、我能去嗎?”

白正乾被女兒們鬧得一個頭兩個大,大手一揮,說道:“你們都去!”

眾人商量好了以後,桃桃就先去洗了澡,回到屋裏用塗抹過酒精的縫衣針戳破了腳板上的水泡,再抹上了些藥膏。

可看著自己白嫩的腳丫子上那破了皮又紅彤彤的水泡……

她有些發愁。

——明天她可是打定主意要去城裏倒賣點兒東西掙點兒錢,可要是腳板一直這個樣子的話,豈不遭罪?目測也不可能一晚上就能好的樣子。

想了想,桃桃推開了她房間的窗子。

窗戶是正對著家裏的院子的,可以看到宋秩房間的內門。

她拿過一顆白天在密林深處摘的野果子,朝著宋秩的房間扔了過來,正正砸中,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桃桃小小聲喊道:“宋秩!宋秩——”

黑暗中,有人“咳咳”的清咳了兩聲。

桃桃聽出來,那是她哥白冬生的聲音。

但是桃桃不為所動,繼續趴在窗戶那兒,“小小聲”喊道:“宋秩……宋秩你睡覺了沒有?你今天還沒摸我的腦袋呢!”

只聽到“卟嗤”一聲,住隔壁隔壁屋的白冬生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隱約響起了大嫂溫柔的聲音,“冬生,怎麽了?”

冬生哥哥小小聲說了句“沒事兒”,然後關上了窗戶。

桃桃繼續喊,“宋秩!宋秩……”他是不是已經睡覺了呀?

“吱呀——”

宋秩的房門開了。

院子裏黑乎乎的,桃桃什麽也看不見。

但是桃桃能感覺到一團靈氣朝她走了過來……

她喜笑顏開,立刻攥緊了手絹兒——手絹裏包著假芭蕉的種籽。

很快,宋秩就走到了她的窗戶前。

趴在窗戶那兒的桃桃,看到了應該是剛剛才洗過澡、頭發還滴著水的宋秩。

她趕緊低下頭,說道:“快!快摸摸桃桃的頭。”

宋秩站在她的窗戶前,見她趴在窗戶那兒,低著頭,垂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從她屋裏透出來的微暖燭光,將她弧線優美的頸脖照得纖悉無貴。因為天熱,她穿的是無袖的褂子,兩條玉藕似的纖細手臂互搭在窗欞上,美得驚心動魄。

桃桃見他半天不動,有些詫異,擡起頭好奇地問他,“你怎麽還不摸呀?”

靈動慧黠的漂亮眼睛眨呀眨,表情天真又可愛。

宋秩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桃桃頓時覺得靈氣罩頂,覺得舒服極了,心裏想:快點兒把我腳上的水泡治好呀!另外,假芭蕉也要再蹭一點兒靈氣!

宋秩撫了撫桃桃的頭發,只覺得柔軟、細膩、絲滑,一抓之下,青絲紛紛散開,滑滑的、又涼涼的……

他沒有接觸過女孩子的頭發,揉了一陣,突然松了手,啞著嗓子說道:“太晚了,你早點睡。”遂轉身急急離開。

也不知為什麽,桃桃覺得他像是落荒而逃?

第二天一早,桃桃就發現自己的腳板底好多了!雖然不至於就好到跟原來一樣,但新皮已經長了出來,也不怎麽疼了。

當然了,踩下地的時候,還是挺疼的。

這一次杏杏被留了下來,因為唐麗人決定帶上桃桃和梨梨,跟著宋秩一塊兒去。

杏杏哭哭啼啼的鬧了一回,始終無法改變母親的意見……

沒法子,她咬牙找了個沒人的空檔,把宋秩攔住了,“宋秩哥,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說。”

白杏杏忸怩了好一會兒,還是開了口,“是、是這樣兒的,就、就是上回我們去縣城的時候,我看到報紙上有人征筆友,於是我就……給那個人寫了一封信過去。當時留的是桂花姨的地址,宋秩哥,這回你去……能不能幫我問問桂花姨,如果她有收到我的信,你給我帶回來唄!”

宋秩盯著白杏杏,問道:“在報紙上,征友?”

他的聲音清冷至極,不帶一絲情感,銳利的眼神似乎已經拆穿了白杏杏的謊言。

白杏杏垂下頭,窘迫得想哭。

“好。”宋秩簡潔地答道。

白杏杏又聲如蚊蚋一般地說道:“宋秩哥,要是……真有人寫信給我,求求你,千萬別讓我媽知道,她會打死我的。”說著,她羞到恨不得鉆進地縫裏去。

宋秩“嗯”了一聲,轉身去找桃桃了——桃桃腳疼,他得背著她去。

白杏杏就倚著門,眼巴巴地看著宋秩背著桃桃,唐麗人和白梨梨一人背著一個背簍,急匆匆地走了。

白杏杏咬著嘴唇,心裏十分不安——如果宋穗真給她寫了信,她又拜托宋秩去拿了,那宋秩會認出宋穗的地址和筆跡嗎?天,後面會不會有什麽變數?

卻說宋秩與唐麗人拿著介紹信一大早出門,為了就是趕鄰鎮直達縣城的長途班車。這樣的話,他們就不必去鎮上轉車了,可以提早三小時趕到縣城——如無意外的話,他們七點鐘上車,中午兩點鐘左右就能趕到縣城的長途汽車站。

只是,一眾四人剛走到知青站那兒的時候,和手裏搭著毛巾端著臉盆、臉盆裏放著漱口杯和牙刷的顏娜倩打了個照面!

這幾天顏娜倩天天被蔣宏志逼著去上工,精神萎靡得很。一看到宋秩,她主動忽略了被他背在身後的白桃桃,倒是註意到宋秩穿著出門穿的皮鞋,與他同行的唐麗人和白梨梨也是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顏娜倩眼睛一亮,“宋秩哥,你們這是?”

白梨梨沒有戒心,順口答道:“我們上縣城……”

唐麗人瞪了女兒一眼,白梨梨被嚇住,不再說話了。

顏娜倩大喜,“你們上縣城呀?正好……正、正好我也有事兒上縣城去!宋秩哥,你等等我,我很快的……”

宋秩冷冷地問道:“你有介紹信嗎?”

顏娜倩一楞,俏臉漲得通紅。

不過,她看了看唐麗人和白梨梨,心裏又有了底氣,“我、我可以搭你的介紹信嘛!”

——就算宋秩有能耐,拿得到介紹信,唐麗人和白梨子白桃子也不可能有,很大可能性就是蹭宋秩的。那她們能蹭宋秩的,她為什麽不能?

可宋秩卻說道:“不能!”

說著,他背著桃桃就走,唐麗人橫了顏娜倩一眼,也拉著梨梨走了。

顏娜倩的臉紅到滴血。

但她又不甘心——留在村裏多累呀!跟著宋秩進了城,就算看在宋熙和宋穗的份上,難道他還能真的不管她?

顏娜倩把心一橫,跑回知青站把臉盆一摔,沖著蔣宏志喊了一聲,“餵,我今天休假!去縣城有事兒!”

蔣宏志的臉黑得像鍋底似的,喝問,“你有什麽事兒?”

“不知道!宋秩讓我去的!”說著,顏娜倩跑出了知青站,氣喘籲籲地去追宋秩一眾了。

這時宋秩背著桃桃,與唐麗人、梨梨一起,已經走出了村口。

他們需要走上二十分鐘,才能來到公路旁。

顏娜倩氣喘籲籲地追上來,“宋秩哥!宋秩哥……等等我!”

宋秩的臉色臭臭的,腳步不停,也不理人。

顏娜倩終於追了上來,埋怨他道:“宋秩哥,你怎麽這樣呀,都不理人!”見宋秩壓根兒不理她,她有點有訕訕的,又問,“宋秩哥,你們去城裏……幹啥呀?”

還是沒人理她。

就,挺尷尬的。

顏娜倩面子上下不來,就問白梨梨,“梨子啊,你們上縣城去,是買東西去的吧?”

白梨梨剛才一搭話,就惹上這麽個麻煩,現在無論顏娜倩怎麽問、問什麽,白梨梨再不肯開口了。

顏娜倩又羞又氣,恨不得轉身走了!可轉念一想——要是回去了,豈不是更加蔣宏志和賈小紅看她的笑話?與其讓那些人看笑話,還不如厚著臉皮蹭宋秩的,至少還能去一趟城裏,怎麽也能蹭著吃的喝的,運氣好的話還能拿點兒。

於是顏娜倩也不吭聲了,就捱著白梨梨走著。

一眾人走到公路邊,沒一會兒,就有長途班車來了。

趴在宋秩身上、被顏娜倩忽視了很久的白桃桃好奇地看著顏娜倩,問道:“你有錢搭車嗎?”

“當心頭!”宋秩輕喝,然後背著桃桃上了班車。

白桃桃吐吐舌頭,把臉貼在宋秩的背上,避過了低矮的車門,被他背上了班車。

顏娜倩楞住。

——她聽出來了,白桃桃的意思,是宋秩根本就不會為她付車費?

班車上的售票員瞪著顏娜倩喝道:“哎!那個女同志,你上不上車?上車就趕緊的,不上車你就退後!別不三不四地擋在這兒!”

顏娜倩腦子一熱,上了車,指著宋秩,對售票員說道:“同志,我和他們一起的!車錢也是他們付!”

宋秩面沈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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